“柏林墙倒塌25年：“西德人”在抱怨 “东德人”在怀旧”

11月9日，德国在柏林勃兰登堡门举办了纪念柏林墙倒塌25周年的大型活动。 cfp给图

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被阻隔数十年的德意志民族再次牵手，整个德国一度陷入极度兴奋的状态。 这一举世瞩目的事情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标志着冷战的结束和德国的重新统一。 现在统一后出生的一代已经成长，东西德分裂40多年的历史创伤得到治愈了吗？

从最近公布的数据来看，目前还不能积极回答这个问题。

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中，德国政府统一后向东部建设投入了巨额资金，如建设住宅、高速公路、铁路等基础设施，提高人们的工资和养老金。 但是，东部并没有像科尔首相承诺的那样成为繁荣之地。 东部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两番，但比西部低30%。 东部的平均工资比西部低19%。 东部的养老金比西部低7.8%。 东部的人均纳税额为人均937欧元，远远低于西部的1837欧元。 东部高于西部的，可能只有失业率，但现在东部的失业率为10.3%，虽然是统一以来的最低值，但高于西部的6%。 不仅如此，由于大量人口流向西部，东部人口自统一以来减少了11%。 近年来，东部经济追赶西部的步伐越来越慢，接近停滞，赶上西部的希望更加渺茫。

社会经济迅速发展的现实，自然会影响人们的认识。 有趣的是，受历史遗产的影响，东西德人对统一进程的认识和感受不同，在某些方面完全对立。 民意调查机构( infratest dimap )今年9月24日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认为德国统一利大于弊的前西德地区民众(以下简称西德人)仅为48%，26%的人甚至认为德国统一弊大于利。 与西德人相对消极的评价相比，前东德地区的人们(以下称东德人)对德国统一的评价更为积极，75%的人认为德国统一的利大于弊。 尽管如此，许多东德人表现出明显的怀旧情绪，认为前东德在许多方面比今天的联邦德国要好。 例如，78%的人认为前东德的学校体制更好。 75%的人认为前东德的社会保障更好。 五分之三以上的人认为前东德在男女平等、医疗保障方面做得更好。 近五分之一的东德人觉得前东德的政治体制更优越。 1995年，持这种看法的受访者比例只有6%。

这项调查所反映的两个问题值得人们进一步考虑。 第一，为什么西德人对德国统一的评价那么保守和消极？ 第二，为什么很多东德人会怀念前东德？ 无情地抛弃这个专制国家的，不是他们自己吗？

对西德人统一的消极评价，可能与德国花费巨额建设东部，同时让他们自掏腰包有关。 根据柏林自由大学教授施罗德的计算，从1990年开始的一年中，建设东部将纳税人消耗约2兆欧元。 这接近天文数字。 由于政府的财政收入不足以支撑东部建设，德国政府统一后，违背了科尔总理当初不增税的承诺，开始追加征收团结税(最初占个人收入的7.5%，后来改为5.5% )，计划征收到2019年 虽说团结税是向全国征收的，但只有在西德人口多、收入超过一定水平的情况下才必须缴纳(目前持有一级税卡每月超过1444欧元或持有三级税卡每月超过2726欧元的情况下必须缴纳) 这让许多西德人以为德国的统一埋下了钱，从道义上难以推脱，但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不满。 年9月的民意调查显示，86%的西德人希望废除团结税。

德国政府计划到2019年将东部养老金提高到西部水平，为此每年需要增加45亿欧元的投资。 西德人认为，政府之所以这样做不公平，是因为他们向东德人补助他们的钱。 东德人支付的养老金远远少于西德人，但最终得到的养老金和他们一样多。

另外，德国政府与东部的资助相比，使西部的政府和民众感到不公平。 因为西部同样也有经济快速发展薄弱的地区，但没有得到同样的资助。 每当政府遭遇财政危机，开始讨论增税和削减社会福利，西德人的不满就会高涨，东德人的头上就会算计。

不自然的是，当西德人以金主的心情强调对统一的贡献时，东德人对统一的期待跌落到空而失望。 当西德人不满为了统一必须埋下钱的时候，东德人也抱怨自己成为了联邦德国的二等公民，没有得到尊重。 这种认识的差异，成为东西德人之间存在偏见、相互不满的一个根源。 根据阿伦斯巴赫今年10月1日公布的调查结果，67%的东德人认为西德人傲慢，51%的西德人不认识东德人。 自以为是的西德人( besserwessis )和发牢骚的东德人)等，也发明了专门用来戏弄对方的绰号。 虽然这被认为是偏见和定型观念，但可以恰当地描绘德国一些人的心情。 这说明了现实中的柏林墙已经被推倒25年了，但人们心中的柏林墙还没有消失。

要说东德人的怀旧心理，可能有这样的体验:每当现实处境不好时，人们都会喜欢回忆以前的幸福时光。 这是人之常情，东德人也不例外。 东德曾经是社会主义阵营中经济快速发展水平最高的国家，被前苏联国家领导人赫鲁晓夫称为社会主义橱窗。 虽说落后于西德，但东德人推倒柏林墙并不是因为完全陷入僵局，而是因为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统一后，东德人民受到了大规模社会变革的冲击。 政治上，原东德国家机器改组，党政机关解散，包括大学马列主义研究者在内的近100万公务员被撤职。 而且，许多西部官员在东部掌权。 在经济上，国营公司被私有化，许多工厂被西部公司收购或关闭。 在社会文化方面，以往的意识形态被否定，西部的价值观成为正统。 可以说东德人的生活遭遇了全面的冲击，社会问题也在继续。 失业率上升、出生率下降、人口流失、社会治安恶化等。 变革初期的阵痛，让很多东德人觉得自己成了德国统一的失败者。 这样的历史记忆深深地刻在人们的脑海里。

现在东德人逐渐认识到完全赶上西德是不现实的。 他还认识到，西德的制度并不比前东德优越。 这让很多东德人很沮丧。 西德人在物质和道德上的优越感，也常常让东德人感到愤怒和厌恶。 此时，对原东德政府当初的不满渐渐淡薄，怀念原东德时代那样稳定简单的生活、有保障的工作人员和住宅、免费的教育和医疗的人在增加。 虽然当时自由受到限制，但生活很稳定。 怀旧总是带有玫瑰色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东德人的怀旧不仅是对过去生活的回忆，也是对现在生活现实的抗议，还掺杂着维护自我认识和尊严的心理。 东德人的怀旧现象已经被观察到，人们为此发明了由东部( ost )和怀旧)两个词组合而成的新单词ostalgie。

因为无论是对西德人统一的不满，还是东德人的失望和怀旧，他们只看到了自己的得失，没有看到完美的影像。 德国统一花费了巨额资金，但不是亏本生意，而是让德国重新成为一个完全独立主权的国家，在欧洲和国际舞台上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 东德人对统一的期望没有完全实现，但东部的迅速发展和进步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默克尔首相说为了纪念德国统一20周年，统一还没有完成，但这句话至今仍然过时。 东部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仍然落后于西部，两地人民的心理隔阂还没有消除。 德国的经验表明，实现政治统一已经很难，经济一体化更难，但最难的恐怕是精神和心理上的统一。 德国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长期分裂的历史创伤还没有愈合，另外，要填补东西德之间的鸿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作者是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留德博士) )。

本文：《“柏林墙倒塌25年：“西德人”在抱怨 “东德人”在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