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爆炸工厂知情工程师：园区政商关系多而杂”

鹏卫国从事工程技术服务18年，他多次去响水生态化工园，与天嘉宜化工企业有过频繁的业务接触。 鹏卫国说，他们的关系就像老朋友一样。

3月21日，看到响水化工园爆炸的消息传遍化工圈微信群，出现了天嘉宜三个字，鹏卫国心痛不已。

鹏卫国曾一度向记者详细清点过去几年，但他在天嘉宜乃至整个响水化工园区所看到的情况，从生产安全到园区规划，再到政商关系，大小问题早已暴露无遗。 这里发生爆炸并不意外，但如此毁灭性却是意料之中的。

爆炸后，鹏卫国不仅打响了水，整个化学工业界和各地政府都应该把发生的事故当作自省的机会，是时候考虑如何才能使化学工业园健康快速发展了。

以下是鹏卫国的自述。

最不稳定的要素是人

我从2007年开始和天嘉宜接触。 那时，他们打算从江阴搬到响水。 之后，由于业务关系，天嘉宜去过很多次响水的工厂。 最后一次去是去年的7、8月。

说实话，看到这次爆炸的公司是天嘉宜，我很心痛。 不管它有什么问题，多年接触，我对它和这个小区都有无关的感情。 没想到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爆炸事故发生后，我最初在网上看到现场的照片，推测爆炸可能发生在固废仓库和焚烧厂的那个区域，后来一点点的媒体报道也倾向于这些。

天嘉宜企业的固废焚烧厂位于厂区最西侧，靠近围墙，外面是公路。 工厂建设时，包括天嘉宜在内的很多公司，不重视固体废弃物的解决，擅自填埋。 约10年后，各公司相继建立了自己的固废焚烧工厂。

根据天嘉宜生产的产品，其固废仓库中可燃性爆炸物较多，如硝化废弃物等，有几处明火可能会引起较大的危险。 因此，在这样的工厂中，电源系统、仪表采取了防火措施，不会产生火星和静电。

访问天嘉宜企业的时候，我观察过。 固废仓库和焚烧厂的员工穿着防火防静电的劳保服装。 只要不使用操作错误和明火，在常规操作中，设备本身和工作人员的活动产生火星和静电，引起爆炸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排除工厂内部不规范操作的可能性，哪怕是一点外部因素也有可能引起爆炸。

据我所知，为了保护环境，从去年开始，整个响水化工园区进行了煤炭改气，但整个响水化工园区没有天然气管道，大小公司都要采用外置的天然气罐。 天嘉宜企业也从去年开始采用天然气作为燃料。 离固废仓库东侧不远的位置是天然气罐的放置处，两者之间是通道，我目测有二三十米左右，理论上是安全的距离。

更换天然气罐的时候运输车会进来。 运载这样的卡车会加长车身。 对天嘉宜企业来说，天然气储罐的固定位置与固废厂的距离是安全的，但是，当被送气的卡车行驶、掉头时，与固废焚烧厂的距离总是很近。 据媒体报道，爆炸时有天然气车进出。 根据安全标准，这类车辆进入工厂时需要进行防静电解决。 我不知道天嘉宜有没有这样的相应措施。

车辆产生静电时，废料可能着火爆炸。 如果固废工厂起火或爆炸，天然气罐也有爆炸的风险。 从爆炸后的航空照片来看，天嘉宜的天然气罐已经没有了，一个罐的储量约为4000立方，威力非常可怕。

另外，我认为最不稳定的因素其实是人。 例如，一家运输天然气的物流企业，他可能有10辆或20辆车。 每辆车的司机工作方法和习性都不同，他去新的地方送气，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工厂的环境、安全范围。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除天然气槽车外，化工厂内还有运输废弃物的叉车，这些叉车也是外包的车辆。 叉车将废料从工厂运到固废仓库，再运到焚烧炉。 我去响当当的工厂出差时，听说很多工厂的叉车都被租赁到附近的村子里。 按理说，这些长时间在工厂工作的车辆也必须防火解决。

被赶出的化学工厂

过去，江阴市由于迅速发展化工公司，受到了很大的污染。 2007年，江阴地区决定进行结构转型，将中小规模的化工公司赶出去。 公司留在当地的运营价格一涨，一点点化工公司来到响水，天嘉宜等多家工厂在这个背景下来到响水。

但是，当时没有响水地区的配套设施和化工人才，小区没有集中的污水解决厂、统一的设备走廊、集中的固废解决厂，公司是响水地区税收、土地录用中意的优惠政策。

从化学工业园建设之初开始，就有很多环境、安全上的担忧。 工厂建成之初，各公司直接铺设了通往河道的污染管道，这在当地政府得到了默认，直到近年来环境问题被搬到桌子上，污染状况才得到改善。

其实国内很多化工园区都存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的问题。 就响水化工园区而言，小区铺管道，集中供应天然气，通过管道按公司传送，公司留一个阀门就行了。 现代化的阀门可以远程监控，这样就不需要车辆来往燃气，也不存在外部车辆进入园区的风险。

如果一个小区只有一个集中的煤气供应点，那么危险源就只有一个。 从目前情况看，天然气储罐分布在响水化工园区不同的公司内部，危险源很多。

有些是专家不足。 据我所知，搬到江阴的工厂拉下水时，来了一位有点经验的员工。 那个员工根本不沾水，所以不能常年留在这里工作。 一定要逆流。 这时，工厂开始招募大量的当地工人。

天嘉宜是上传园区比较早的工厂，为园区培养人才，一点点的员工掌握了某种技能后，跳槽到新企业领取更高的工资。 生产管理需要积累经验。 一个员工精通一个装置，可能出了问题，马上就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对于新员工来说就忙不过来了。 员工流动性太大，对公司的安全生产没有帮助。

这两年去响水园区的时候发现，包括天嘉宜在内，现场见面的员工总是不一样的，员工流动性很大。

多而复杂的政商关系

在响水化工园区，政、商、民关系多而杂，工作多年，我也有点见闻。

在信息中，经常可以看到关于响水化工园污染的报道，但是有点公司告诉我当地存在通报产业链。 例如，有人在某公司发生环境保护排放问题后专门报警。 举报后，地方政府协调，公司向举报者发放补偿金，举报者拿到钱不再追究，当地政府也不再调查。 政府肯定希望公司连续生产，带动当地经济。

哪怕只是一点点，公司内部的员工也会和当地的人们合作。 如果一家公司的员工知道今天自己的工厂会排出污染物，他会向人们通报，等工厂向举报人赔偿后，再通知员工从里面加薪。 当然，只有一小部分人这样做。

公司对当地政府也怀有爱与恨。 对于相关部门的态度，公司间流传着微笑着迎接，关门打狗的评价。 招商引资的时候，面带笑容，提供很多政策。 你进来的话，买块地建厂。 我要开始拿卡了。 不这样做的话，会因为小事件让你为难的。

例如，我今天向某事务局提交批准报告。 按理说作为管理部门，需要带什么资料呢？ 但是，很多时候不通过3次或5次就结束不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次又一次地不解释，但请对方吃饭喝酒，也能解决问题。 逐渐形成了政商之间的餐桌文化。

特别是，这经常发生。 我也作为技术服务端，和公司一起参加过这样的食堂。 餐桌上总是出现当地的官员。

我见过当地官员入股公司。 在餐饮店，官员直接带来了一些第三方咨询企业。 他们一般是由官员信任的人开始的。 小区内的公司委托第三方企业咨询时，这笔咨询费在账本上是合理的，对于咨询费的最终去向很难说。

后来，我自己也在餐饮店遇到过这样的咨询企业，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实际上，没有企业愿意和地方官员这样混在一起。 在这样的人类环境下，一个小区要想健康快速地发展并不容易。

无法返回的过去

在中国，许多化工公司的老板都是刚洗脚上岸的农民公司的房子，在大家的观念中，追求经济效益是第一位的，不太能接受先进的工厂经营理念和管理理念。

在我看来，我们很多化学工业园最多只能算在工业集中区。 虽然园区内看起来工厂很多，但是产品种类繁多，没有合理的布局。

真正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园区内应该是上下游公司合理分布，公司之间合作，可以节约价格。 具备完善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的园区是未来园区经济的快速发展趋势。 在世界范围内，欧洲已经进入智能校园阶段，我们还有很大的差距。

我在中国跑了很多小区，包括宁夏、新疆、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实际上形成规模，形成良性小区的只有在上海见过。 上海小区内，各类公司都是上下游产业关系，小区内的水、气、电都在公共管廊中通过，与响水小区的管廊相比相当整齐，管理也统一。

中国化工园区要想快速发展，首先必须对产业链规划进行调整，化工园区在招商时必须考虑自己的产业基础。 另外，作为地方政府，在人才的培养上必须下点功夫。 现在很多公司在新的地方投资，所以招不到合适的员工，包括新疆、内蒙古都有这个问题。

公司匆忙培训了两三个月的工人，没有多少操作经验，刚进厂的工人就像刚进学校的孩子，对这个行业很无知，只能操作一个步骤，也不利于安全生产。

在环境保护方面，我们也应该向欧洲国家学习。 据我所知，在欧洲，当一家化工厂在某个地方定居时，地方政府会对这片土地进行采样，以检查土壤的质量。 如果公司搬家了，就必须把这块地恢复到原来的质量。 这样的方法也促进了公司的自律，如果随意污染，将来恢复土壤质量的价格就会变高。

在国内，污染严重的公司往往不会马上离开。 公司来的时候，当地经济发展很快，但往往污染问题更严重，在工厂直接挖洞埋，日后修复土地时，成本往往高于收益。

就响水而言，目前化工园区的去就只是一夕之间的事件，工厂的爆破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但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有时也再也回不去了。

原标题:我是工程师，为响水爆炸厂提供技术服务|口述实录 (应答者要求，本文鹏卫国为化名(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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